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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5年,在一辆通往朝鲜的火车专列上,有一对兄妹正靠在车窗边,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
窗边掠过的景色,只是很普通的白山黑水,但这对兄妹还是把头转向窗外,因为车内的气氛,令他们有些紧张。
只有看着快速划过的窗外风景,才能让他们的心情稍稍平静下来。
在这节车厢里,坐的全是中国代表团的官员。他们此行出访,是为了商谈中朝两国之间的一些商贸问题。而在这群人中,兄妹俩只是一对生活在吉林省的普通人。
今年早些时候,他们突然接到县政府通知,让他们准备一下稍晚时间,随中国代表团一道出访朝鲜。
虽然只是普通人,但车厢里的其他人都很清楚,这兄妹二人才是此次访问的主角。
这个邀请源自于1984年胡耀邦书记在访问朝鲜时,同朝鲜领导人金日成的一次谈话。
在得知兄妹二人的存在时,金日成当即表示,希望中国政府可以安排一次访问,将他俩带到朝鲜来。
身为朝鲜领导人的金日成,为什么这么关注中国的一对普通兄妹?
这兄妹二人和金日成是什么关系?到达朝鲜后,他们又经历了什么?
胡耀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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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儿女
随着火车缓缓的停靠在车站,张金泉、张金禄两兄妹也明白目的地到了。
他们整理好衣服,提上一只有些破旧的手提箱,在代表团成员的指引下缓缓的走下了车。
刚一下车,张金泉、张金禄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到了,只见火车周围围满了人群。
看到兄妹俩下车之后,围观的人民群众发出了震天的呼喊声,有不少民众还走上前来,将自己手中的鲜花塞给了兄妹二人,并用中文高声说道:
“欢迎你们来到朝鲜,希望在这里你们能有回家的感觉。”
这句中文说的比较生硬,一听就知道没学多久。
但即使有些蹩脚的口音,张金泉和张金禄还是听出了这句话中蕴含的饱满情意,张金禄对着人群鞠了一躬,并道了句谢谢。
随后下车的中国代表团成员,在见到如此光景后也不由得有些恍惚。
见惯了外交场面的他们,深刻的明白这种接待规模,完全是按照接待国家领导人级别的规格来设置的。
这也能看出,朝鲜领导人金日成,对这对还未见过面的兄妹的情感。
所有人都下车之后,围观的人群散开出了一条通道,不远处,朝鲜政府的官员正站在那里,静静的等待着。
而为首的那位,正是朝鲜最高领导人金日成。
看到张金泉和张金禄后,金日成快步走上前,张开双臂,紧紧的拥抱了两兄妹。
他用中文说道:“欢迎你们到朝鲜来,我的孩子们。”
张金禄在此之前从未近距离见过金日成,虽然他早已在报纸上和广播里听过多次,也从家中长辈的口中了解过父亲和金日成的关系。
但今天初次见面,金日成给她的感觉,与她此前设想的完全不同。
在张金禄看来,金日成温和,慈祥,就像家中长辈一样,全然不似一个国家的最高领导人。
在与中国代表团的成员简单寒暄之后,所有人员便都坐上汽车,驶出了火车站。
晚宴的时候,金日成将张金泉、张金禄两兄妹拉在自己身边,与他们唠起了家常。金日成的中文很好,他的东北话几乎信手拈来,让兄妹两人听起来很亲切。
晚宴之后,金日成特意嘱咐人员要接待好他们兄妹二人。
由于要处理国家事务,金日成不能全程作陪,但他已经安排好了一支团队,这支团队将在中国代表团驻留朝鲜期间,全程陪同张金泉、张金禄兄妹参观朝鲜。
到达朝鲜第二天,兄妹二人来到了朝鲜的中央历史博物馆。令兄妹二人惊讶的是,在博物馆里,他们还看到了父亲的照片,且摆在了十分显眼的位置。
博物馆方面的人跟张金泉介绍道,在朝鲜,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领袖金日成。在中国有一位救命恩人,那个人为了救他甚至牺牲了自己的生命。
而且除了照片、铜像等纪念外,朝鲜的教科书上、文学作品甚至影视剧里,都有他们父亲的身影。
这时候,张金泉和张金禄才知道原来自己的父亲张蔚华,在朝鲜有这么大的影响力,也难怪昨天下火车时有这么多的朝鲜民众来接他们。
之后几天,张金泉和张金禄二人又走遍了朝鲜的各个地方。
每到一处,他们总是能够看到,朝鲜人民在以不同的方式,纪念着他们的父亲。
身处异国他乡,却总是能见到自己最熟悉的身影,这让张金泉兄妹二人也很感动。
一周之后,中国代表团已经完成了此次出访任务,张金泉和张金禄二人也到了回国的时刻。
在离开的当天,金日成特意前来给他们送行。
临别之际,金日成再一次抱住了兄妹俩,这次分别,双方都有些不舍,金日成哽咽着说:
“你们的父亲是为了救我而牺牲的,从今以后,我就是你们的父亲。”
走时,金日成还送给了兄妹俩一个皮箱。等上了车,张金泉将皮箱打开之后,才发现里面竟然全是人民币,细数之下,竟有两万元之多。
在1985年,两万元人民币可以说是一笔巨款了,按照当时的购买力换算到现在,足足有一百多万的价值。
可以看出来,金日成对张金泉和张金禄兄妹俩很有感情,而这一切都源自于他与兄妹俩的父亲,张蔚华的情谊。
那么,身为朝鲜人的金日成,是如何与张蔚华相识的?张蔚华具体又是因为什么,才成为了烈士?
抚松一顾
1910年,日本与朝鲜李氏王朝签订了《日韩合并条约》,正式将朝鲜半岛纳入了日本的版图,从此开启了殖民主义统治。
在日本占领朝鲜期间,为了同化朝鲜,日本不允许朝鲜学校教授朝鲜语,而只能教日语。
自1910年以后上学的朝鲜学生,均要在学校里接受日本的奴化教育。
除此之外,日本还对朝鲜的反抗斗争进行了残酷的打击。在这样的背景下,金日成出生了。
他的父亲本是一个普通的农民,在日本殖民朝鲜以后加入了反抗日本的义军。
后来,义军在日本军队的残酷打击下,金日成的父亲不得不将家人送到了中国。
1925年,13岁的金日成来到了中国吉林省抚松县。
由于是逃亡国外,金日成一家在中国的生活其实很拮据,日子过得很辛苦。
在这时,抚松县的一位富商张万程对金日成提供了帮助。张万程不仅邀请金日成一家来到自己的宅邸居住,还给他们提供了生活所需的钱财。
后来,张万程更是去县里帮他们解决了身份问题,这下,金日成一家不仅能在中国正常居住,金日成甚至还能去学校读书。
在金日成住在张万程家的期间,他和张万程的儿子张蔚华也因此结识。
张蔚华
金日成大张蔚华一岁,且由于过去在两国之间颠沛流离,历经各种逃亡和追捕,要比从小衣食无忧长大的张蔚华成熟得多。
张万程见金日成与自己儿子玩的好,便索性将他和张蔚华一同送到了抚松第一中学读书。
两人在校期间还是同桌,回家后也经常一起玩耍,虽然相处时间不久,可两人却很快就建立了深厚的友谊。
出于对张万程的感激,金日成对张蔚华就像对待弟弟一样照顾,久而久之,张蔚华也受到金日成和其父亲的影响,并发誓要做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后来,金日成在抚松接触到了许多其他流亡中国的朝鲜同胞,并因此加入了反抗日本帝国同盟会。
15岁这年,金日成加入了朝鲜共产青年同盟,从此,金日成有了信仰,有了自己可以为之奋斗终身的事业。
从这以后,金日成和张蔚华就各自选了不同的道路,金日成忙于革命活动,张蔚华则按照父亲的要求继续读书。
不过,虽然两人已经不在一起读书,但彼此间的关系还是很要好,张蔚华也经常从学校里逃课去看金日成。
1929年,因为金日成持续的进行反日活动,他引起了在东北的日本特务的注意,而被张学良逮捕。
金日成被逮捕的消息被张万程、张蔚华父子得知后,他们马上组织起了营救。
在这个时间节点,由于张作霖刚刚被日本人设计炸死,张学良与日本人的关系可以说达到了水火不容的状态,所以张万程父子很轻松的就将金日成营救了出来。
在这次碰面之后,张蔚华向金日成提出,以后革命事业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以尽管跟他提,不必冒险自己去做。对于儿子的表态,张万程没有反对。
虽然他是一个商人,但他也是一个具有爱国情怀的人,对于张蔚华的立场和态度,他感到很欣慰。
就这样,金日成的革命事业从此有了张蔚华的帮助,他们的反日武装可以更轻松的拿到枪支弹药和一些药品、武器等。
晚年,金日成常常对自己的家人说:“没有当年张蔚华送我的那些物资,我就不可能拉出一支具有战斗力的队伍,也就不会在后来建立起朝鲜人民军。”
后来,在金日成的介绍下,张蔚华也秘密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不过,由于他的特殊身份,组织上觉得,与其让他加入队伍,还不如继续经商,借此为组织提供物资更重要。
不过,张蔚华对抗联的支持,在日军全面占领东北之后就变得越来越少。
在日寇的铁蹄下,张蔚华每给游击队送一次物资,他就要冒着一次天大的风险,甚至有可能将自己的全家性命都搭进去。
金日成当然也知道其中利害,他也劝告张蔚华,务必要先保证自己安全。
此时的金日成还不知道,就在不久之后,张蔚华就会因为他而付出生命,这也成为了他一生中最后悔的事情。
牺牲
1937年,一位张蔚华的旧时同窗郑学海找到张蔚华,同他叙起了旧。
张蔚华见到年少旧友,自然十分开心,还请他到饭店里高兴地喝了一顿。
喝酒间,郑学海问起了金日成的下落,张蔚华知道东北抗日民主联队,如今在整个东北已是一个禁忌,稍有不慎便可能被日本和伪满洲国的特务抓起来,于是摇摇头,说自己不知道。
张蔚华当然是知道金日成消息的,尽管金日成曾一再嘱咐他不要再给抗联送物资。但在不久之前,张蔚华还是送了一次。
时间进入1937年之后,为了经营好东北,开启自己的全面侵华计划,日军对东北抗联进行了残酷的清剿。
在这年夏天,金日成一行人已经弹尽粮绝,陷入了非常危险的境地。
在这最后关头,他还是在同伴的劝说之下,冒险联系了张蔚华。张蔚华得知他们的境况后,立刻给他们弄来了大批的物资。
张蔚华的这一行动,拯救了金日成的队伍,但同时也引起了伪满洲国特务部门的注意。
于是,他们经过排查,找到了一个名叫郑学海的人,他是张蔚华和金日成的幼年同学。
在特务们的威逼利诱之下,郑学海假装不经意间碰到张蔚华,并和他成功的搭上了话。
即使在两人言谈中,张蔚华也没有说出金日成的下落。但特务们哪管这些,在和郑学海碰面的第二天,一伙特务就将张蔚华抓了起来。
同时,他们还找郑学海出来指认,郑学海“信誓旦旦”的说,张蔚华昨天和他喝酒时有提到过金日成。
就这样,张蔚华被捕入狱了。在狱中,他受到了严刑拷打,可即使这样,张蔚华也没有说出抗联的下落。
这不仅仅是因为他与金日成有着兄弟般的情谊,更因为他是一名共产党员,身为一名党员,张蔚华是无论如何不肯出卖自己的同志的。
张蔚华被捕之后,其父张万程散尽家财,各方求助,终于买通了伪满洲国政府里的一个大人物,出面保下了张蔚华。
当时,他们还不知道张蔚华秘密党员的身份,只是提出了一个条件。
那就是不管张蔚华是否知道金日成的最新下落,只要他出面向金日成提出邀请,因为旧时情分,金日成肯定会冒险与他见面。
届时,再由埋伏的特务将金日成一举抓获,顺便再以此打掉他背后的抗日队伍。
如此这般,摆明了是利用张蔚华做局,来诱捕金日成。
张蔚华当然想活命,他的父亲年事已高,如果他就这么被关在牢里,那恐怕父亲的身体也会大受打击。可如果他要出狱,就必然要牺牲自己的大哥,这是张蔚华无论如何也不愿看到的。
思来想去,张蔚华也想不出破解之法。于是,他毅然下定决心,自己宁愿身死,也绝不出卖同志。
为了断绝日本人的念想,张蔚华假意答应,先回到了家中。
然后,在家中有特务盯梢的情况下,张蔚华趁着偷偷上厕所的机会,取出了自己藏在家中的毒药,随后一饮而尽。
当特务发现倒地的张蔚华之后,他们急忙将他送到了医院进行抢救。
可是毒药的毒性太强,还在送医的路上,张蔚华就已经离开了人世。他去世时,只有25岁,他的两个孩子,张金泉和张金禄两人,还只是咿呀学语的婴儿。
不久之后,在山中的金日成得知了自己的兄弟张蔚华牺牲的消息。
当那名下山打探消息的抗联队员,将印有张蔚华事迹的报纸交给金日成时,金日成泪流满面,他哭着对身边的同志们说:
“蔚华这是因我而死,是我害死了他呀。”
抗战胜利之后,金日成得到了中国共产党的全力支持,返回朝鲜开始了革命,并最终在朝鲜军民的拥护之下,建立了朝鲜人民共和国。
在国内,金日成经常讲起张蔚华的故事,并且还对身边人说:
“蔚华兄弟这是用他自己的命换了我的命,我不知道他死前到底遭受了怎样的折磨,如果那时候我没有联系他,也许他就不会……这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
后来,在一次国事访问中,金日成得知了张蔚华的两个孩子,张金泉和张金禄的消息。
随后,金日成向时任中国国家主席的胡耀邦主席提到了这件事,并表示希望能让张金泉和张金禄来朝鲜一次,之后就发生了文章开头的那幕。
张金泉和张金禄自1985年第一次去朝鲜之后,在此后的时间里又陆续去了几次朝鲜,直到1994年金日成去世。
对于这兄妹二人,金日成始终都将其当作自己的孩子看待,他对兄妹两人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
“我的孩子,希望你们每次来到朝鲜时都能够像回到家一样,也希望中朝两国人民都能够像我们这样,世世代代都如家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