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不洗澡,不刮胡子不洗脸;捡烟头,吃垃圾;在土堆里翻身,在泥地里打滚,吃着别人的剩饭残羹。”
如果一个人做出这些举动,你会怎么看待他,相信很多人都会认为这个人是个傻子,脑子有问题的智障。
没错,这个人就是“智障”,不过他还有一个名字叫崔松旺,他的另一个“身份”是电视台的记者。
为了收集一个黑砖窑厂犯罪的证据,他不惜把自己伪装成一个“智障”,冒着生命危险打入黑砖窑内部,以一己之力让黑砖窑的罪恶暴露在阳光下,最终整个犯罪团伙被警方一网打尽。
寥寥数语不足以描述当时的危险,也道不尽他受过的苦。今天我们就一起去看一看当年发生在河南驻马店的黑砖窑事件。
看看我们的“英雄”崔松旺到底都经历了哪些不为人知的苦难,他又是如何凭借着自己的智慧打掉整个犯罪团伙的呢?
2007年前后,山西洪洞地区发生了一起性质极其恶劣的黑砖窑案,那些黑砖窑的经营者们非法拘禁并强迫农民工从事危重劳动、非法收买和使用被拐骗儿童、恶意拖欠工资和侵占他人财产。
并且那些经营者还豢养帮凶剥夺那些劳工的人身权利,强制他们每天劳动长达14小时到16小时,还不给任何劳动报酬。
当年这起案件在全国范围内引发了极大的社会恐慌和不满,在这起案件破获以后,两名案件的主谋也被处以了死刑。
从那以后,越来越多的人也开始关注起了社会上的一些弱势群体,比如那些前往异乡谋生的农民工和一些被拐卖的青少年。
但是山西黑砖窑案的告破并没能从根源上解决这一问题,国家也没能建立起针对黑砖窑的预警和防范机制,这就导致社会上出现了“旧案虽破,新案又起”的局面。
2011年,同样的黑砖窑厂又悄无声息地在河马驻马店地区开始蔓延。
随着国家对这些案件的重视。
那些“恶魔”的犯罪手段也变得更加高明,他们专门挑选一些社会上的残障人士下手,将他们诱拐或直接挟持到自己的黑砖窑里。
由于这些人神智不清醒,又没有什么特殊的想法,所以那些黑砖窑的老板就把他们关押在自己的厂里,像使唤奴隶一样地让他们整日从事高强度的劳动。
而这些残障人士不仅拿不到应得的报酬,也得不到正常的待遇,往往是每天都需要工作十几个小时。一旦完不成老板要求的工作量,轻则吃不上饭,重则挨上一顿毒打。
为了方便管理那些“工人”,每天下工后老板都会把他们关进一间狭小的屋里,门口则安排着打手日夜监视着他们。
时间长了,一些身体本来就不好的人就开始患上了重病,但那些老板丝毫不在乎这些,他们依然让患病的“工人”干着同样的活,直到“工人”累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随后那些工人将要面临的就是被残忍杀害然后埋到附近的荒山上。黑砖窑的那些老板一个个犯下的罪行简直令人发指。
在他们眼里活生生的人就是他们用来赚钱的工具,为了自己的利益就随意地残害着他人的生命。
每天那些黑砖窑老板要做的就是在大街上来回地溜达,看到有符合条件的“猎物”就随时准备下手,而无依无靠的流浪汉和一些残障人士就成了他们下手的主要目标。
他们的双手沾满了鲜血,在城市边缘的角落里干着肮脏的勾当。虽然也曾有人发现他们那些黑砖窑的异样,但这些不法分子的警惕性特别高,如果不是熟悉的人,是不可能有机会进到黑砖窑的内部的。
而且黑砖窑还逐渐形成了一条黑色产业链,许多黑砖窑的老板都相互包庇,掩盖着自己的犯罪事实。
一旦出现任何风吹草动,他们就会立刻把厂里的工人们给秘密转移,所以外人一直不知道黑砖窑中的详细情况,也就无法对其构成威胁。
河马驻马店地区的黑砖窑就一直这么“活跃”着,不断残害着当地一些残障人士的性命。
直到两个孩子从其中跑出来,人们才开始了解到在那些黑砖窑中都存在着哪些触目惊心的犯罪事实。
那是2011年的夏天,两个孩子浑身血淋淋从黑砖窑里逃了出来,然而由于这两个孩子都有些智力障碍,里面的情况他们也无法描述清楚。
我们只能从两个孩子的肢体语言和一些模糊描述中得知他们黑砖窑里的遭遇,但即便如此,也已经够让人感到害怕了。
没想到在这看似和谐的社会表面之下,竟隐藏着这些让人不寒而栗的犯罪事实。
黑砖窑事件立刻引起了当地一些记者的注意,为了搜集这些黑砖窑的犯罪证据,记者们也随即展开了对黑砖窑的调查。
但我们前面也说过了,靠着这种外围搜集信息的方式是不可能掌握黑砖窑的犯罪事实的。在这种搜证工作异常艰难的情况下,一位记者站了出来。
他就是崔松旺——一名25岁的年轻记者,为了搜集黑砖窑的犯罪证据,他决定伪装成残障人士,亲自进入黑砖窑的内部,对那些不法之徒的犯罪过程进行记录。
他的这个提议立刻遭到了一众同事的反对,那些黑砖窑的老板一个个都残暴无比,一旦崔松旺露出了什么马脚,那可是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的。
但崔松旺已经下定了决心,他曾经说过这样一句话:“我忘不了那些智障人的绝望眼光,哪怕是死我也要把证据给拍出来。”
此话一出,同事们知道没有人可以再劝得动他了。因为他这个人在采访搜集证据这些事情上特别认真,几乎没有商量的余地,同事们都给他起了个外号叫“暗访小王子”。
在做出了卧底黑砖窑的决定后,崔松旺就开始了相关准备。他在身体一些隐秘的地方安装了专业的针孔摄像头,并在身上安装了定位器,他的同事们则负责随时接应他。
那些黑砖窑的老板一般都会盯着残障人士下手,崔松旺便开始“逼着”自己变成一个“智障”。
他一周不刮胡子不洗脸,穿着破破烂烂又脏兮兮的衣服,然后来到之前调查出的黑砖窑的附近整日的闲逛。
当然那些黑砖窑的老板也不是省油的灯,他们在没有确切把握的情况下,是不会贸然对一个人下手的,哪怕这个人真的是个智障。
眼看着自己的计划没有实现,崔松旺对待自己又狠了许多。他整整半个多月都没有洗澡,长长的头发和浓密的胡子也遮盖住了他的脸,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异味。
崔松旺也知道自己不能离那些黑砖窑太近,否则就会引起他们的怀疑,于是他便将自己的活动地点改在了火车站附近。
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一个“智障”,崔松旺可以说是把自己的健康和安全都抛在脑后了,他开始翻垃圾箱,捡别人抽剩下的烟头,也开始向路过的人乞讨。
在他的“精心表演”下,终于他看起来像个“智障”了,许多人都以为他是个无家可归的可怜人,经常会给他一些吃的,他也装疯卖傻似的向别人表达感谢。
经过一番努力,身为“智障”的崔松旺成功引起了一个男人的注意,那个男人先是在远处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他几天,然后便主动过来找他搭话。
崔松旺知道,这个男人十有八九就是黑砖窑的人贩子了,现在找自己谈话一定是为了试探自己。
经过一番试探,那名男子显然还没有完全放下戒心,又走到一旁开始观察起了崔松旺,崔松旺被他盯得心里有些发毛。
难不成自己暴露了?崔松旺也来不及想那么多,这个男人很有可能是自己唯一的机会了。为了不让这次机会溜走,崔松旺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
只见他冲向了旁边一个小吃摊,端起上一位顾客没吃完的面条开始狼吞虎咽起来,而且把碗里的汤也喝得一干二净。
而事实证明,崔松旺的这一举动可谓是“神来之笔”,彻底打消了人贩子最后的顾虑。
第二天凌晨,如果有人对火车站周围的环境比较熟悉的话,那么他一定会发现有个经常在附近乞讨的流浪者不见了。
这个人就是崔松旺,他现在已经被那个男人拐卖到了一家黑砖窑厂里。
黑砖窑的老板看到崔松旺四肢健全,体格壮硕,也是十分的满意,当即就把他收进了自己的厂里。
到这里,崔松旺总算完成了自己计划的第一步,他已经成功打入了黑砖窑的内部,下一步就是对黑砖窑的犯罪事实进行搜集了。
看似他已经完成了计划中最难的一步,可他真正要面临的危险才刚刚开始。
很快崔松旺就迎来了他的第一个危险——搜身。在潜入这里之前,崔松旺在身上安装了好几个针孔摄像头,虽然这些摄像头极为的隐蔽,但还是会被经验丰富的不法分子给搜出来。
而一旦这些偷拍设备被发现,不仅宣告了崔松旺此次卧底任务的失败,他还会面临着生命危险,毕竟他面对的可是杀过人的“恶魔”。
眼看着对方就要搜到他衣服里的针孔摄像头,崔松旺情急之下假装摔倒,趁机将针孔摄像头给扔到了远处。
可是他的鞋子里还藏着另外一个摄像头和一部微型手机,如果这个摄像头也被迫扔掉,那么崔松旺就无法用视频记录下黑砖窑内的犯罪事实了,也无法再和外界进行联系。
好在崔松旺的头脑转得比较快,就在对方快要搜到他的腿部时,他便故意开始了装疯卖傻,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往鞋子上抹。
这个动作引起了黑砖窑老板的反感,觉得他很恶心,于是摆一摆手就让人带他走了。到这里崔松旺总算是松了口气,可接下来发生的事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
他终于看到了那些残障人士所经历的是怎样惨痛的一种折磨。
每天上工十几个小时,如果完不成当天的任务就会挨打,甚至有时候那些监工的人不痛快,也会踢他们几脚出气。
很多人身上都是伤痕累累,而且每天还吃不饱饭,一日三餐吃的甚至都不能被称作是食物。
那些监工随便地往烧开的水里面扔一点面条和菜叶,就是工人们一天的饭食,天气炎热的时候甚至饭食都一股呛味。
然而就是在这样非人的待遇之下,工人们还没有任何自由,每天下工之后监工就会把他们赶到一间间面积狭窄的小屋里。
工人们一个挨着一个,就这样蜷缩在里面休息,而且里面还没有厕所,屋里所有人的吃喝拉撒全在里面,根本不是正常人所能忍受的。
这一切崔松旺是看在眼里,痛在心里,不过这些所见所闻也坚定了他要救这些人出去的想法。
可现实已经不允许崔松旺去思考这么多,因为他马上也要成为他们中的一员,遭受和他们一样的非人待遇。
当天晚上,崔松旺就被监工催着上工了。由于他是新来的,难免手脚慢一些,但监工却不管他这么多,直接对他拳打脚踢。
崔松旺对此也不敢太过声张,只能默默地忍受着这一切,他趁着干活的间隙望向那些工友们,发现他们无论是动作还是神情都已经变得很呆滞。
估计他们都是被打怕了吧,崔松旺在心里默默地对他们表达着同情,同时也暗暗谴责起黑砖窑厂的老板和监工。“这些丧尽天良的畜生,竟然真能做得出这种惨无人道的事。”
第一天晚上的工作让崔松旺感到异常的劳累,他觉得自己浑身都像散了架一样,这天夜里他疼得根本睡不着觉。
可还没等他休息好,第二天一大早监工又来赶着他们上工了,这样高强度的工作让崔松旺感到了绝望。
连他这种刚进来的正常人都无法适应这种工作强度,那些被关押在这里已久的工人们是怎样熬过来的呢?
没有人知道他们究竟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非人的折磨,他们虽然天生智力存在缺陷,但也是一条条鲜活的人命。
可如今这些人却被迫害得不像个人样,沦为了这些黑砖窑老板的赚钱工具。
崔松旺再也无法忍受这一切了,他多么想立刻就从这个“人间炼狱”逃出去,将他拍摄下的证据公诸于世人,让这些“人间恶魔”接受正义的审判。
可他知道逃跑这件事不能着急,必须找准一个时机,否则被抓回来再想逃就更是难上加难了。
一天夜里,崔松旺趁着所有人都睡着的时候,悄悄溜了出去。可不幸的是他立刻被院子里的监工给发现了,挨了狠狠地一顿打,而且打那以后他睡觉之前双手都会被监工用绳子给捆在身后。
恐吓和毒打是吓不倒一个真正的英雄的,崔松旺并没有因此就放弃自己的逃跑计划,反而更为迫切地想要逃出去。
之后崔松旺又试着逃跑了几次但都被抓了回来,他挨得打也越来越多,身上也是布满了伤痕。
可他还是一遍遍地尝试着逃跑,终于在一天夜晚屋外的监工睡着了,崔松旺便一点点地挪到墙角,借着墙壁磨断了手上的绳子,这才逃了出去。
黑砖窑外面的地形崔松旺并不熟悉,他只能靠着本能在漆黑的夜色里不断向前狂奔,同时拿出隐藏在鞋子里的微型手机和同事们取得联系。
没跑多一会,远处便传来了摩托车和狗叫的声音,崔松旺知道这是黑砖窑的人追了出来,他必须尽快和同事们汇合,否则被抓回去后果不堪设想。
随着摩托车的轰鸣声越来越近,崔松旺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他只能用尽全身的力气,不断地向前方跑去。
由于天黑看不清路况,崔松旺一不小心踩进了一个深坑里,右脚也崴伤了。他顾不得疼痛,用左脚支撑着继续向前跑,结果左脚又踩进了一个深坑里,这下他两个脚都受伤了,彻底跑不动了。
可崔松旺此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活着把身上的视频资料送出去。他一边奋力地向前爬,一边不断地和同事们交流着位置,最终在游过一条小河后,他看到了从不远处赶来的队友。
而摩托车的灯光此时也照在了河对岸的不远处,那些黑砖窑的人眼看抓不到崔松旺,便又急忙逃了回去。
经历过一番死里逃生后的崔松旺可以说整个人的精神都虚弱到了极点,他面对着赶过来的队友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放声痛哭了起来。
泪水肆意地在崔松旺的脸上流淌,他第一次感觉到生命是如此的不受控制,一个人如果失去了他的尊严和自由,会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
像崔松旺这样强壮的正常人想要逃出来都如此的艰难,更何况那些身体和智力存在缺陷的人呢?
如果没有人去解救他们,也许他们不知道哪一天就会死在里面,一个个生命就会这样屈辱的被从人世间抹去。
当正义站起来的那一刻,所有的罪恶都将无处遁形。
2011年9月,经过崔松旺和同事们近一个月的整理和记录,《智障奴工》成功上映,这部用生命拍摄出来的纪录片,引发了所有人的愤恨。
而根据崔松旺提供的线索,警方迅速捣毁了那个黑砖窑,并将黑砖窑背后的老板和相关犯罪人员全部缉捕归案,与此同时里面的三十多名残障人士也得到了拯救。
经过后续警方的调查,发现这些被奴役的残障人士多半都有家人,他们虽然可能什么都不懂,也无法表达自己的情感,但从他们的目光中,我们还是看到了一丝解脱。
这个世界有太多我们看不见的肮脏和黑暗,不过好在有无数“英雄”披着正义的铠甲,为我们守护着来之不易的光明。
崔松旺正是这样一个“英雄”,正是因为有无数像他一样的正义之士,我们的国家和社会才有了希望,人民才获得了安宁。
崔松旺不惜冒着生命危险卧底黑砖窑取证的做法让无数人都感动不已,他也因此当选了2011年度中国正义人物。
而对于这些荣誉和后来的种种赞美,崔松旺却显得很是淡然,并没有发表过多的言论,只是轻描淡写的回复了一首诗:“十年已过去,感谢君犹记。过去不足凭,虚名不足恃。”